马夫唏嘘道:“当初那位女子,可是真正的陆地剑仙,以一己之力压得蜀中剑阁抬不起头来,她一生之中出手次数不多,但注定要在青史上留下赫赫威名,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与温长天的那一战,一剑出蜀去,让天下无数用剑男儿折剑又折腰,最后自己散尽三魂七魄,为西蜀争取了二十年的苟延残喘,前无古人,至于是否后有来者,我看不太可能了。”
听到他说起那位女子,美艳妇人的眼中也是充满了浓浓的钦佩之色。
台面上身份是马夫却足以和晁阳皇妃平起平坐的男子,又灌了一口酒,眯眼说道:“如今的嵬城,还真的是一块肥肉,谁都想要分一块。”
“肥肉未必至于,更像是一根难啃的骨头,只是不知到最后,又有几人能活着走出去。”
马夫好奇问道:“娘娘何时变得这么悲天悯人了?”
美艳妇人摇头道:“我只是想替陛下多收点好处回去,这么多死人呢。”
男子哑然失笑。
以后晁阳国君岂不是坐拥天上人间两座江山了?
……
春水巷里春水井。
没了剑的老头更像是一个从田里归来的泥腿耕夫,夜色之中来到这条偏僻寂静的巷道里。
没有司井河神,也没有土地城隍,仅仅是一口井,孤零零的出现在小巷的尽头。
老头儿沿着巷道走到那口古井旁边,周遭略显冷清阴森,孑然一身,一如他这些年四海漂泊的人生,负手站定,默不作声。
不远处还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乞儿,从晌午坐到了黄昏,似为了等人而来。
当初那一战死了很多人,但总有人活下来了,哪怕活得很艰难。
老乞儿瘸腿又瞎了眼,但总归手臂还是好的,所以他一边拉着胡琴,一边沙哑着嗓音,低声哀唱着。
“俺曾见锦官玉殿莺啼晓。”
“楼台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
“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那乌衣巷不姓李。”
“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
“不信这舆图换稿。”
“诌一套《哀西蜀》,放悲声唱到老。”
……
更远处的地方,那家始终点着一盏烛灯的铁匠铺里,身材魁梧的汉子一手捧着酒碗,闭目凝听歌声,左手拍打膝盖,敲击的节拍,重而坚定,如同打铁,不知不觉中,竟已泪流满面。
想昔日蜀中万家灯火,而今就只剩这一盏未灭了。
……
夜色渐深,老槐巷乙字户的大门被人推开,露出一缕昏暗的灯火来。
叶贤余随手带上门,而后放轻手脚朝屋子里走去。
那黑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坐在屋子里唯一的床榻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从外面回来的少年。
“你醒了?”
少年微微一怔,而后将手中的包袱放下,说道:“刚好,我从外面买了点吃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