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我对她的印象，除了除夕夜的那碗饺子，就只剩下她在医院里，全身插着管子，被折磨得面容枯槁的样子。

这么些年，我都很少梦到我妈。

可昨晚，她出现在了我梦里。

她还是穿着离开时换上的白裙子，带着爸爸给她挑选的漆黑假发，坐在病床上笑盈盈地望着我，喊我的乳名。

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冰凉凉的，就好像那天她被拔了氧气管后突然变化的温度。

“可我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就醒了。”

我摩挲着爸爸的手，想回忆起梦里妈妈最开始的漂亮模样，可记忆却只剩下她苍白的脸，化疗剃光的头发，以及最后那只拽着我的手。

想到妈妈最后的模样，我越发庆幸自己不去做化疗的选择，这样等到死的时候，至少还能留个体面。

见完爸爸出来，天已经暗了下来。

脚踝的伤口到现在才开始疼，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剜着肉。

我站着的腿有些打颤，只好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伸手去揭腿上的纱布，想看看里面的情况。刚碰到纱布边缘，耳边就传来一声戏谑的口哨声，“小麻雀！”

一辆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主驾驶的位置车窗摇下，周沉双指夹着烟，猛吸了一口，将烟雾全吹到我脸上。

周家是海市有名的大家，家境人脉都了不得。而我家虽然有钱，但说到底，只是个暴发户罢了，不管是生意上还是生活上，都跟周家没什么交集。也不知他从何地给我起的个绰号，还认出了我。

“还真是你！怎么，温令川金屋藏娇四年，舍得让你出来见人了？”

我没有接话，事实上也接不了话。

周沉喷过来的二手烟从鼻腔涌入胸膛，呛得我佝偻着身子咳嗽了好一阵。

“周哥，这人谁啊？”车上跟周沉同车的人问。

“还能是谁，没听周哥说么，温家那位的女人。”

车上的人唏嘘了一阵，坐在后座的两个穿着清凉的妹子凑到车窗边上来，借着路灯往我脸上打量。

我不喜欢这种眼神，垂着头想绕过周沉的车离开，可还未走出去两步，就被周沉拉住了胳膊，“我让你走了吗？”

“怎么，周总想在监控下绑了我？”

“那倒不至于，只是想带你去看个好东西。”周沉掐灭了烟，“就比方说，温令川在龙鼎左拥右抱的场面，你不想去看看？”

我跟着周沉来到龙鼎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温令川身旁的崔时雨。

她穿着廉价的学生装，短款的T恤领口开得很大。在我进来的时候，她正从吧台上用叉子戳了一块西瓜，往温令川嘴边喂。随着俯身的动作，我能清晰看见她胸前的一片春光。

低俗，但架不住确实吸引人，已经有好几个男的目光凑了过来。

只是温令川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微拢起，并没有注意到崔时雨的动作。

“温总~”举着的瓜一直没人接，崔时雨有些尴尬地喊了一声，温令川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挪开，却在抬眼的瞬间，瞥见了我。

周沉的手恰好在此时握住了我的肩，将脑袋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