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婷一只手撑着我的桌子，歪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长长的马尾辫垂下来，发梢落在我课桌上。

她一起头，旁边立刻就有人附和。

“真想死的人哪儿还能救得回来，我看她就是吓唬人。”

“就是就是，装可怜骗同情吧，她做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绿茶婊！”

“真自杀，怎么不去跳楼啊。”

“不会过两天就说自己得抑郁症了吧？自己死远点儿就行，别碍大家的眼。”

……

……

“别说了别说了，老师来了。”

江婷迅速回到座位上，乖巧地拿出课本，开始早读。

我看着面前的课本，一句话都读不出来，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边全是他们刚才的讥诮。

书上的每一个字，似乎重新开始排列组合，变成了一把刀子，割在我身上的钝刀子。

不会死，但钻心的疼。

读书声响了起来，一切平静而正常，似乎刚才恶毒的攻击从来没有存在过，似乎那些骂声不是从现在念着之乎者也的学子们说出来的。

我用力攥紧页脚，我的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手心。

才半天，他们就按捺不住了。

我从厕所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座位上一滩血红色的液体，红得有些发黑。我呼吸有点急促，一看见血，我就想起小狗惨死的模样。

“夏思琪的月经漏咯！”

“月经血流在座位上了，快看，真恶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砰——

“别笑了！”

我把笔盒往桌上重重一敲，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不少人看着我，一脸错愕。

“谁弄的？”

铃铃铃铃铃铃——

紧接着是班主任的课，没有人理我，他们都迅速回到座位上。

“课本拿出来，翻到47页！”

“夏思琪，你为什么还站着？开始上课了，别耽误大家时间！”

“老师，我座位坐不了了。”我声音发颤，但说出第一句，第二句就容易多了，“有人往我的凳子上涂颜料。”

是颜料，我闻出来了。

我把凳子抽出来，班主任瞥了一眼，把手里的书摔在讲桌上。

“你自己洗了不就完了？”

我把课本举起来：“老师，课本也被涂了颜料。”

“老师！”江婷立刻蹦了出来，“我看见了，课本是她自己掉在凳子上的，颜料也是她自己涂的。”

有“好学生”副班长的指认，班主任立刻对我开火：

“夏思琪！你不高考，别人还要高考的！”

“自己不好好学习，整天没事找事，对得起你父母辛苦打工挣的钱吗？”

我把凳子抬起来放在课桌上，几近祈求地喊道：

“老师，您是说，我故意在座位上涂红颜料，故意让所有人嘲笑我月经流在座位上是吗？”

老师，您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公道啊。

为什么每次问都不问，就把一切都归咎于我呢？

3

我是个拿卫生巾都要偷偷摸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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