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盖着印着维尼熊的毛毯,就着凉薄的夜色,发出一阵轻轻浅浅的鼾声。我趴在枕头上,孤独地望着窗外挂着的那轮弯月。很久很久,我都没有这种安稳的感觉了。最开始来他家里住的时候,我还是个什么都怕,又常常饿肚子的小女生。
因为常常为生活皱眉头,我学会了低头。
董铭阳是第一个跟我告白的男生。他之所以是第一个,是因为我以前,念的都是私人女校。学校里全是家境优越的人家的小孩,一个个像是养在蜜罐子里的小公主,矜贵得不能磕碰。离开那里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糙生糙养。
其实我并不懂他口中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也许我天性凉薄,我到现在都不是很懂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含义。所以,他长篇大论的告白后,我只是眼神闪烁又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可以带我回家吗?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当时下巴都要掉下来的错愕的表情。
他不知道,那天的我实在受不了那个停电停水的家。
我需要一个温暖的地方,洗澡,睡觉。
那晚他当然什么也没做,就是给了我一个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他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跟着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奶奶身体不好,一切生活琐事都要他自己照料。
也许是因为这样,他才成长成一副稳重干练,什么都能承担的模样。虽然嘴巴很笨,不会说好听的话,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只要承诺过什么,就一定会做到。
后来我想,这大概就是我能与他亲厚至此的原因吧。
他像是我人生中一棵迟来的参天大树,为我遮风挡雨,让我欢喜无忧。但很抱歉的是,我并不喜欢他。
我把他当成亲人,这一点他也很清晰明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强求别人的人。所以一路以来,多亏有他,我才走得不那么艰辛。
谢谢你啊,董铭阳。
我轻轻在他耳畔说着,把他的毯子重新掖了掖。
第二天早上,我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学校。
对此,关月表示不可思议。
选修课打铃前,她一边补着妆,一边眨巴着眼睛问:“苏静安,你昨晚上是不是约会去了,怎么满面春风?”
我白了她一眼,刚想说话,却被教室里此起彼伏的惊叹声盖住。
抬头一看,穿着白衬衣、深灰色裤的乔诺夹着几本书,步伐潇洒地走了进来。
目光就这样忍不住地追随着他,一路跟到他来到我身边。
“旁边有人吗?”他面带笑意地问我,又惊起周遭一片花痴女生的尖叫声。
“没、没有。”
我猛地摇头,摇完头又开始为自己的傻气郁闷。这种感觉不亚于修炼了千年的狐狸精被佛祖打回人形的感觉。
就在我想着如何挽回自己的面子时,乔诺已经极其自然地坐了过来。有时候你不能不承认,有的人天生气质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