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接亲的大爷魏少杰穿着宝蓝色长衫,冠顶的紫红色毛呢礼帽两边支棱着红色的羽毛,在门口下马石旁接了亲家拿红漆托盘端来的水酒,合着鼓乐与八方祝福一饮而尽。
小招子村里住的多是渔民,生性泼辣,大闺女小媳妇子对着大爷魏少杰指指点点:“那就是魏家大爷吧!长得怪俊呢!”
“比你男人好吧,这样的英俊小生叫你搂怀里睡一宿还不乐死!”
“有这样的男人你不乐?还说我!”
魏家大爷不大习惯被一群女人围着指指点点,他侧过身子,越发显得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很得女人们的眼缘。
苏家攒花挂绿遍扎彩绸的门口忽然泄洪似的涌出一群同样穿红挂绿的妇孺孩童,吵吵嚷嚷着由喜娘牵着红绸,领出来一位身材窈窕,满身红装的美娇娘。
只见她头上遮着红盖头,身穿大红绣彩鸳鸯的吉服,脚蹬八宝祥云大红鞋,低垂着头专注着脚下的路,缓步朝着马车方向走来。
魏少杰忙迎上去见礼:“弟妹,我是少丰的亲大哥,今日特来接你回家。”
“有劳家兄了!”
苏锦绣对着魏少杰的方向福了一福,满头珠翠压着没好意思抬头,大红的流苏盖头里隐约看见一双深紫色压花白帮底靴子,心说:嚯,好一双大脚哦!
鼓乐手见新娘子出来,重新换了支欢快的曲子吹打起来。
全新的生活张开温暖的怀抱,拥着苏锦绣的满心欢喜,满心紧张等待她的加入。
此刻踩了踏凳坐在披红挂彩的薄呢红马车上,辞别了母亲一丈青跟俩妹子,忽的想起来忘了问一声:“哎哎!等等呀!”
马车已然发动了,扬了苏锦绣一个趔趄,肩膀撞在车椽子上:“哎呦!疼死我了。”
苏锦绣捂着酸疼的肩膀头子坐好,拍打着窗户追问:“我娘跟妹子她们会不会跟着一同过去啊?喂?”
没人顾得上理她,这个三少奶奶的虚衔貌似尚无多少威慑作用,唢呐声吵得苏锦绣耳膜充血,似要穿孔了,她忽然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仿佛做了错事被扔在孤岛上接受惩罚的孩童。
没有了家人的陪伴,往后的规矩都得听喜娘安排。
可这个喜娘脸酸的很,上轿前逮住什么都说是俗例,随便几句吉祥话就要同一丈青要赏金,苏锦绣穷人家出身,很心疼荷包里的分量,若依了自己定不给她好脸色瞧的!
“怎么那么大的声音!闹腾死了!”
四十多里路估摸顺利的话要未时才能赶到魏县。
临出门,一丈青使帕子裹了两颗煮熟的红鸡蛋:“绣啊,饿了路上垫巴垫巴啊!”
熙熙攘攘的人群渐行渐远,喧闹声渐次被喜乐替代。
又走了一里,徒步赶脚的人做足了功课也都上了马车,唢呐声停了,累的几个吹拉弹唱的师傅直倒气。
魏少杰赶紧招呼人给师傅们端水,大家拿出饼子胡乱垫巴垫巴,只等着歇会到了家里,再吹上一段腾空肚子吃顿上好的肉菜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