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然闻言，不由扭头看向钟漱石。

钟漱石勾了勾唇，神情轻蔑：“他们也配？”

“既然他们的女儿埋进了土里，那就把他们的骨灰洒到海里，或者做成烟花放到天上。”钟漱石缓缓说。

陈诉笑出了声，说道：“这样他们就算死了，也没法一家团聚。”

“这样做……会不会有损阴德？”一直安静的许静然忽然开口，小声说。

陈诉眼神骤冷，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眼中的阴狠让许静然打了个寒战。

但那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如风过无痕一样了无踪迹，仿佛只是许静然的一个错觉。

陈诉的声音冷了下去，说：“许小姐也听到了，我们都是带着仇恨来的，什么阴德不阴德，我们根本不在乎。”

“连那个杀人犯都能逍遥法外近二十年，享尽荣华富贵，只是不得善终而已，他根本不亏。”

许静然咬紧下唇，垂眸静静听着，脸上写满了愧疚。

“对不起，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我不该这么圣母……”

“没关系的，许小姐。”陈诉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纪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您，那么您应该知道，不能辜负他的信任，对吧？”

许静然愣了瞬，才反应过来他话语中的敲打之意。

她连忙点头说：“你们放心，我嘴很严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钟漱石眼中带了几分笑意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陈诉。”钟漱石缓缓开口。

“诶，纪总，怎么了？”陈诉微微扭了下头。

“不用叫我纪总。”他顿了顿，继续说，“事情结束后，你就买机票回美国，回去好好陪陪姑姑。”

陈诉闻言手一抖，车辆在路上打了个滑，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陈诉连忙握紧了方向盘，不顾钟漱石黑如锅底的脸色，问道：“为什么？”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为什么要我回去？”他有些着急地问。

钟漱石眸光淡淡地看着车窗外，沉默了半晌，说：“没什么原因。”

他顿了顿，续上后面半句：“我只是……累了。”

陈诉听着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钟漱石从不是会说累的人。

为了考上宾夕法尼亚大学金融专业，他几乎每天都学到凌晨。

有时候陈诉妈妈、也就是钟漱石的姑姑，想要他歇一歇、放松放松。

他都只是淡淡地说一句：“我不累。”

刚进入纪氏集团那两年，他为了尽快往上爬，也总是加班到深夜，有时下了班还要去酒局应酬。

陈诉不知道给他第几次送进医院的时候，忍不住劝他说，慢一点也没关系。

他却说：“十几年过去，我才走到这一步，已经够慢了。”

陈诉有时候会觉得，他根本就是个机器人。

这么多年，就算是机器人也会老化、会故障，可他脑子里的那根弦总是绷到最紧。

现在骤然松了下来，听到“累”这种字眼从钟漱石的嘴里说出来。

陈诉满心都觉得奇怪。

钟漱石继续说：“等集团更名那天，我也会改回我的本名。”

“到那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当年的那起车祸，也会知道我做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