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妖，但是他没伤害过任何一个人，颜洺，你不愧疚吗？你手上沾了那么多无辜妖灵的鲜血，你不觉得愧疚吗？”

“无辜？”他面上终于动了动，却是一脸恼怒和不解，“妖有什么无辜的？他们吞食人类、残害生灵的时候，你还觉得他们无辜吗？”

“那你用结契术迫害天下的妖灵，让他们变成人类的奴隶，任人虐待玩弄，你做的这些又算得上是正义吗！”

压制了多年的想法，终于冲破了心灵的桎梏，一起涌了出来。

“颜洺，你才是妖，你比妖更可怕，邪念在你的心里生了根，总有一天它会腐蚀掉你的良知，变成一只千人骂万人诛的恶魔。”

桑晚不想再多看那个人一眼，心疼地搂过陆南缜，动作轻缓，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阿辞别怕，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桑晚亲昵地将樱唇抵在陆南缜的眉心，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输送至陆南缜的体内，他苍白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小伍，他不过一只妖，何须值得你如此？”

颜洺眉心紧皱，幽暗的深眸中映出两人亲密的背影，一团怒火烧了起来，萧森的寒意在大地上凝结。

桑晚羽睫闪了闪，没作回应，等渡完最后一口真气，陆南缜的状态稍稍安稳了些。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颜洺，我从前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叫了几十年的师父，我不曾想过与你作对。”

“但从今天开始，”她望着陆南缜遍体的伤痕又忍不住流下泪来，“从今天开始，你我恩断义绝，你欠我的、欠陆南缜的，我都要一笔一笔拿回来！”

话落，扶着陆南缜起身，踮步腾身朝门外飞去。

颜洺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中波光微荡，若喜若悲，神奇怪异。

半晌，嘴角咧出一道阴狠的笑容，桑晚的最后的话语在他耳边重复，仿若一把剔骨的小刀，一下一下地刮过他的心脏。

很痛，但是又觉得很享受。

“小伍，你会回来找我的，你会回来的……”

他轻声喃喃，好似恶魔的低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阴森。

被藏着背后的右手红芒微绽，下一秒，他似乎听到一声爆裂的声响和一声濒死的惨叫。

然后，隐在黑暗中的男人如愿以偿地笑了笑，白袍一尘不染，犹如来时一般。

*

桑晚怎么也想不到，与陆南缜重聚后的第一个中秋，竟过得如此惨烈而深刻。

“阿辞，你要撑住啊……”

就在刚刚，她带着陆南缜走出盛光派的大门后，陆南缜突然呕出一口黑血，然后整个人像被定住一样，双眼虚空，僵直着倒了下去。

他这样的状态桑晚也没办法带他回玄灵宫疗伤，于是就在山上找了一个隐蔽的洞里安歇下来。

将陆南缜放在枯草上躺好，桑晚这才发现，陆南缜的颈根处有一道红色的光芒在熠熠闪动，仿佛一只吸食鲜血的蝙蝠，正在一点一点吞噬陆南缜的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