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了。“这狗日的！”我咬着牙恨恨地骂出了声音。两腿还依然不停地来回走动。

“哗啦啦”耳边响起金属磕碰声，我扭过头去，看到哈达在伸脚。他仰躺着，两只光光的脚板，脚底沾满了厚厚的黑泥巴。脚腕上箍着一寸多宽，半个指头厚的铁扣，一堆指头般粗的黑铁环，环环相扣像一条毒蛇一样缠绕在他的两脚间。他这双脚无遮无掩地裸露在寒冷之中，又加上一大堆冰凉冰凉的铁，很难想像他现在的脚上是什么感觉。还好、他穿了一件军黄绿的棉大衣，即便没有棉被盖还不至于太冷。他的两手不得不搭在胸前，锃光瓦亮的手铐深深勒入腕上皮肉里。血肉之躯被这样拘禁着，即便转个身都有点困难。

他是个杀了人的囚犯，他来到这里，命运就注定迈向毁灭。属于他的时间能有多久？相比之下，我这点等待的痛苦还算什么呢？想到这里，我的胸口顿时像搬掉一块大石头般轻松起来。人比人气死人，人比人也能治心病啊？我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很可能同这些囚犯们一样--几年的刑期熬过来，以后照样在自由、温暖、公正的阳光下生活。

这些年，每当我回忆起监狱的生活，想到那些人和那些事，我就觉得我们不过是在时间的输送带上被卡住了一小会而已。朋友，如果你此时正面临着不如意，请想想监狱里面那些等待判决的杀人犯吧？把你的健康、财富、亲情、生活同他们比一比。你的那点仿惶痛苦还值不值得？毕竟你还有很多希望。

有一会儿，我有种冲动，我想把自己的被子盖在哈达裸露的脚上，我来回得在地上走着，双手还时不时感觉到冰凉刺痛，何况他绕着铁镣的双脚了。但我知道现在这样做不太合适。每个人刚进来时都会体验到痛苦，哈达没挨揍就已经很不错了，于是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以前看到过很多小说里描述过的：杀过人的人--他的眼睛里会有杀气。这个杀气是什么？它是什么样的形状？什么样的颜色？从哈达一进来后我就开始留心这个问题。我在进来之前正学画画，我喜欢留心别人脸上的丰富表情，我能用笔准确地画出人们的喜悦、哀愁、愤怒、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