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难道非得要看到林安悦的遗体才肯相信她已经遇难了吗？

“说完了？”李存勖眼底的怒火蠢蠢欲动。

陈烨紧了紧拳头，咬着牙：“但愿你不要后悔。”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李存勖靠着桌沿，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恰好遮住了他的双眸，让人难以看清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他又看了眼手机，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去换了身便服，出了机场。

李存勖开车至公寓楼下，曾有几日看到晾晒衣服的阳台已是空空荡荡，肉眼可见的清冷。

他下颚一紧，猛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惊得路边的一直流浪猫叫了一声。

李存勖忘了，林安悦说过，她不要房子，只要钱。

她怎么会在这儿呢。

他靠在椅背上，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渐渐吞噬了他。

他对林安悦了解的太少了，不知道她有什么朋友，不知道她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回去哪儿，以至于到现在除了打电话，没有别的办法找她。

突然，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李存勖眼眸忽的一亮，有些慌乱却又揣着期许地将手机抓了过来。

在看到来电人那一刻，眼中的光亮顿时又黯淡了下去。

“喂，妈。”

“夜辉，夜辉，刚刚有个女人跑家里来说林安悦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佟母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李存勖眉头一蹙。

他摩挲着方向盘，声音低沉：“没事。”

他只是暂时没找到她而已。

李存勖一愣，还没问她什么意思。林安悦又说：“房子我不要了，你给钱就行，或者把房子变现。”李存勖喉间发紧：“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势利？只想要钱。”“我一向都这么势利，从前都是装的。”林安悦抬头看着他，心却不住地刺痛。李存勖眼眸暗下来：“如果我不给呢？”林安悦立刻接了句：“那我就不同意离婚。”李存勖弯了弯眉眼，却无一点笑意，周身气场也变得森寒起来。“林安悦，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当初设计嫁给我时，也把退路都想好了吧？”闻言，林安悦心狠狠一抽。“我想你一个四杠机长不会连这点钱都出不起吧。”她忽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录音按了一下。“原来你就是他从来不曾说的妻子。”许彤的声音让李存勖脸色一变。林安悦强扯出一个笑容：“如果你想听后面的话，就给我钱。”李存勖下颚动了动，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个字：“好。”说完，他转身离开。林安悦抑住心尖快将她压垮的痛苦将视频发给李存勖。她握着颤抖的左手，缓缓蹲下身哭了出来。李存勖站在别墅外，将视频从头到尾看完，心像是被林安悦的话紧紧揪住了一样。他紧抿着唇，拨通许彤的电话。“合作到此为止。”他冷冷道。“什么？夜辉，你……”“我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这场戏只是为了让我尽早离婚，而你，越界了。”李存勖说完就挂断电话，将许彤拉黑。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别墅。几天后。林安悦化好妆，将伤口遮住后去公司。这是她最后一趟航班，她从开会到登机都做的比以前更完美。李存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她，当看到她右手无名指只有一个浅浅的戒指痕迹时，眸光紧了紧。“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您乘坐……”林安悦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李存勖心却一阵烦躁。这次飞行安静的让林安悦觉得又回到了从前，好像这段时间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可一下飞机，当看着人群中一身挺拔机长服的李存勖，她又回到了现实。等人陆续离开后，林安悦朝着李存勖走去，看着他，淡声说：“今天正好还有时间，去办理离婚吧。”闻言，李存勖深邃的眸色一紧：“你确定？”林安悦点头，视线缓缓从他脸上收了回去：“不能耽误你。”一句话顿时让李存勖周身气压低了下去，他眼底藏着暗流，什么也没说，烦乱地将领结扯了扯，几步朝着车库走去。林安悦当他同意了，跟着过去。坐上车，一路无言。很快到了民政局。工作人员看着两人身上还未换下的工作服，询问两人需不需要调解。李存勖还没开口，林安悦先一步说：“不用。”话落，李存勖看向她的视线更加冰冷起来。两张登记表格很快落在两人面前时，林安悦低头签着字。李存勖烦乱地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这次是你自愿离婚，别后悔。”一句话，让林安悦愣在原地。第十一章 空难直到林安悦和李存勖从民政局走出来，摸着手中的离婚证，她才找回思绪。望着外面的晴空，林安悦率先开口：“钱呢？”沉默一天的李存勖阴着脸拿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一百万，多出的三十万算是我碰你的补偿。”林安悦心底一颤，李存勖的话分明是在羞辱她。她也没搭话，伸手接过卡。而那苍白抖动的指尖让李存勖一愣：“你怎么了？”“没什么。”林安悦飞快抽走，而后看着他，一字一顿：“你次次都走在我前面，这一次，终于轮到我走在前面了。”听似平常却又莫名的话让李存勖本就烦躁的心更添几分不安。林安悦扯了扯嘴角，最后说了句：“机长，祝你幸福。”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将李存勖给的钱全部给养老院，安排莫母之后的事，林安悦把遗书等东西寄给了陈烨，买了一张去瑞士的机票。她一直想去瑞士看看雪山，然而这些年跟着李存勖一直飞着东南亚的航线，从未有机会去那儿。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乘客的身份坐上飞机，林安悦心里只有满满的解脱感。终于，她能为自己活一次了。她拿出手机，在空乘提醒关机前给陈烨发了条短信。“我给你寄了些东西，很抱歉麻烦你，但没办法，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希望你不要恨我。”发出去后，林安悦关了机。飞机从罗马转到巴黎，最后会降落在瑞士。林安悦看着窗外有些昏暗的天色，如释重负地松了口。终点，很快就要到了。然而就在这时，飞机突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机舱内顿时一片慌乱。林安悦一愣，多年的经验告诉她，飞机出事了……另一边。换上制服的李存勖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的模样引来陈烨的关注。“夜辉。”陈烨忽然叫住他。“什么事？”李存勖淡淡道，还有十分钟就要登机，他必须要调整好状态。陈烨犹豫半天，在他终于没耐心的时候开了口：“三年前，是我的疏忽才造成你和林安悦的误会。”李存勖一怔，眼神骤然变冷。“当初林安悦醉倒，小李把她扶进房里后你又醉了，当时又没多余的房间，我就想先把你放到林安悦的房间，等想问服务员再腾一间房，结果……”陈烨皱起眉头，像是在自责，“我被人灌醉了。”他没再说下去，李存勖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陈烨，墨眸中的怒火似要将他吞噬。脑海中再闪过林安悦含泪的模样，心一阵阵抽疼。可事已至此，他现在只想等这次航班结束后，和林安悦好好谈谈。李存勖瞪了陈烨两眼，正准备离开，突然从塔台传来消息。“夜辉，飞完瑞士的第475次航班因故障在瑞士机场附近发生空难，你有经验，资历也高，你现在立刻去帮助瑞士方救援。”对面语气沉重如千斤之石：“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他们回家。”李存勖深吸口气，平缓着有些微颤的心：“有遇害者名单吗？”“名单已发过去。”对讲机那头的声音冷静却有些哽咽。李存勖闻言虽然觉得疑惑，但毕竟人之常情，他没有多问。不过一分钟，一份微烫的名单出现在他的手机内。李存勖打开，才扫了一眼，瞳眸猛地一缩。第一个名字：林安悦！第十二章 最后一站瑞士李存勖有一瞬间恍惚，甚至觉得不认识“林安悦”这两个字。怎么可能！他手不由地开始颤抖，呼吸都几近紊乱。陈烨见他这副失神的模样，皱着眉头看了眼名单，心顿时咯噔了一下：“林安悦！？”怎么会有她？“一定不是她，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李存勖呢喃着，将名单紧紧地攥着手中。他绝对不相信是那个才和他离婚的林安悦！“夜辉！”陈烨惊叫一声，看着有些踉跄的李存勖往登机口跑。他心中开始着急，李存勖赶去瑞士救援，可现在的情况他能定下心吗？但是上了飞机以后，陈烨见李存勖始终都很冷静，如果忽略此次去瑞士的目的，他真的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飞行。“夜辉。”陈烨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存勖，心中也在打鼓。“如果是工作以外的话就闭嘴。”李存勖冷着脸，看也没看他一眼。陈烨顿时语塞，只能沉默。李存勖眉头深锁，紧盯眼前的控制台。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而且林安悦去瑞士干什么，她还有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的母亲，她绝对不会抛下母亲独自一人跑国外去的。可越想心却越来越没底，甚至空落落的让他害怕。李存勖眼角泛了红，握着的双拳微微发颤。除非亲眼看到林安悦的遗体，否则他绝不相信死亡名单上的那个人就是她！经过十个小时的飞行，飞机落在瑞士机场。李存勖才下了飞机，瑞士警方就传来消息，说飞机在迫降后着了火，所有遇难者的遗体都已被安置在机场的最近的医院里。陈烨心一揪，下意识的看向李存勖。此刻李存勖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那满是血丝的眼睛红的吓人。“去医院。”李存勖嘶哑着声音，尾音发颤。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没看到林安悦，证明不了名单上的林安悦是她，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一路上，李存勖始终一言不发，而陈烨也是苦愁着依譁一张脸。比起李存勖打心底的否定，他却已经确定了几分。从前林安悦就说过，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环游世界，第一站便是瑞士。加上她辞职之前说的话，陈烨的心已经渐渐沉了下去。从机场到医院半个小时的时间，李存勖在警方的领路下到达医院的一栋楼前。“已经确认身份的都在这边的房间里，身份还未确定的都停放在隔壁。”警官说完，朝一个警员招了招手。警员提着一个牛皮纸袋走了过来：“这是在机内找到的乘客遗物。”陈烨正要接过，却被李存勖率先夺了过去。李存勖抢过纸袋，走到一边将里面的东西轻轻倒了出来出来。身份证、护照、钱包还有银行卡等等，但很多都已经被火烧毁了一半，只能勉强确认一些信息。陈烨蹲下身，帮忙分拣着。李存勖喉结不停地在滚动，满是血丝的双目红的吓人。他不想在这里面找到关于林安悦的一点东西。遗物越来越少，李存勖的心却没有一点放松。直到剩下最后一章被反扣在地上残缺的身份证，李存勖和陈烨的心不约而同的揪了起来。李存勖粗粗喘了几口气，将身份证拿了起来。第十三章 难以返航身份证的被烧的只能看见照片的上半张脸。但足够让两人看清。那就是林安悦。“夜辉……”陈烨虽说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但面对这样的结果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前几天才和他坐着聊天的人突然间死了，任谁都受不了。“不是她！”李存勖站起身，猛地将残缺的身份证砸在地上，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沉重的喘息显得他像个垂危的病人。陈烨捡起身份证，也缓缓站起身，哽咽道：“夜辉，接受现实吧。”“什么现实？”李存勖冷着嗓音，就连听不懂中文警官都不由得被他此刻的气势所惊住。“林安悦她很早就说过，她有机会就会环游世界，而且第一个国家就是瑞士。”陈烨低下了头。李存勖死死瞪着陈烨手中的身份证：“只是和她有几分像而已。”陈烨诧异地看着他。他那眼底明明翻滚着刻骨的悲痛，眼角都已经泛开了泪，可嘴上却不肯承认。陈烨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存勖朝警官走了过去，用英文道：“请将他们送往机场，我们要带他们回家。”警官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夜辉……”“住口！”李存勖剜了陈烨一眼，“三年前的事情，等我回去找到林安悦后再慢慢跟你算账！”陈烨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对李存勖这样的心境感到担心。回去还有十多个小时的路途，他们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李存勖现在的状态，他真的担心会出事。陈烨秉着性子，沉声道：“返航我来吧。”李存勖冷笑一声：“怎么，先是想要林安悦，现在想要机长的位置了？”陈烨闻言，脸一阵红一阵白：“你是不是疯了？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我不是在跟你在跟你争什么，我们是要送我们的同胞回家！”他真的觉得李存勖理智都快丧失了。李存勖没有搭话，只是眼中的寒冰让陈烨不寒而栗。在修整了一天以后，一百五十三人的遗体全部被运上飞机。李存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像是从未得到林安悦死讯一样平静。陈烨也一句话不说，两人带着耳机谁也不看谁。李存勖看着控制台上的航线，紧绷在脑中的弦有一瞬间的放松却立刻又恢复了原样。他紧紧握着拳，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凸了出来。他想这条航线再久一点，给他多一天的时间思考怎么去找林安悦，怎么去向她解释三年前的事，怎么去告诉她，他心里有了些后悔……但他又想下一秒就降落，下了飞机后立刻打个电话给林安悦，确认她平安。这样的矛盾加上隐隐作痛的心，压得李存勖喘不过气。他从未这么讨厌过这么封闭的驾驶舱。直到一天后，上午十点，搭载着遗体的飞机降落。李存勖交接了任务，急匆匆地赶到机长休息室，将手机开了机。与林安悦的通话记录中还是停留在她要公寓钥匙那天。李存勖看着手机中“林安悦”两个字，眼眶不觉一涩，竟又想起三天前那份死亡名单。他指尖一颤，久久都没有按下拨通键。犹豫了将近五分钟，他咬咬牙，按下了那一小块绿色。第十四章 逃避李存勖将手机贴在耳边，还没拨通，他就已经仿佛听到了林安悦那温软的声音。然而下一秒，他紧绷的唇线一僵。“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机械般的女性提示音此刻听的李存勖心口冒了火，却更为落寞。他挂了电话，再次打了过去，依旧是提示对方关机的声音。一遍一遍，李存勖像是魔怔了一样不停地打着。“叩叩叩——”“进来。”李存勖头也没抬，声音却已经嘶哑的不像话。门开了，陈烨拿着手机走了进来。“夜辉。”他叫了一声，听到陈烨的声音，李存勖眉头一蹙，将手机攥在手中看着他：“出去。”从他得知当年事情真相开始，他对陈烨就多了几分厌恶。最重要的是，陈烨明明知道当年的事，他不仅没有说，居然还肖想林安悦。陈烨脸色难看，但并不是因为李存勖的刻薄，而是林安悦的短信。“林安悦走前给我发了条短信。”陈烨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他，“东西应该放在我家信箱，你要跟我一起去看吗？”李存勖在听到林安悦的名字时眼眸亮了一下，但在看清手机上的字后脸色猛然一变。什么叫只有陈烨一个朋友，希望陈烨不要恨她又是什么意思？“出去。”李存勖依旧是冷冰冰地态度，就差没亲自上手把陈烨轰出去了。陈烨收回手机，声音渐渐拔高：“李存勖，连警方和公司都已经确定林安悦就在飞机上，你还要逃避吗？”他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一百多具遗体，大部分都被火烧的面目全非，除去可以分辩的遗体，剩下的就算分辨不出来，林安悦的出境记录和身份证已经是铁证了。李存勖难道非得要看到林安悦的遗体才肯相信她已经遇难了吗？“说完了？”李存勖眼底的怒火蠢蠢欲动。陈烨紧了紧拳头，咬着牙：“但愿你不要后悔。”说完，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李存勖靠着桌沿，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恰好遮住了他的双眸，让人难以看清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他又看了眼手机，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去换了身便服，出了机场。李存勖开车至公寓楼下，曾有几日看到晾晒衣服的阳台已是空空荡荡，肉眼可见的清冷。他下颚一紧，猛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惊得路边的一直流浪猫叫了一声。李存勖忘了，林安悦说过，她不要房子，只要钱。她怎么会在这儿呢。他靠在椅背上，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渐渐吞噬了他。他对林安悦了解的太少了，不知道她有什么朋友，不知道她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回去哪儿，以至于到现在除了打电话，没有别的办法找她。突然，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李存勖眼眸忽的一亮，有些慌乱却又揣着期许地将手机抓了过来。在看到来电人那一刻，眼中的光亮顿时又黯淡了下去。“喂，妈。”“夜辉，夜辉，刚刚有个女人跑家里来说林安悦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佟母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李存勖眉头一蹙。他摩挲着方向盘，声音低沉：“没事。”他只是暂时没找到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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